接前
新来的人中,有两个是我原来在拘留所认识的熟人,一个是比较本份的五十来岁的那个福建人。一个是那个黑社会涉黑的人,他进我们号子里时,他的判决已经下来了,这次被判了七年,所以他非常的想不通,心情显得有点沉重。他进到我们这个监室后,觉得象我这样坐牢太轻松了,与他长期坐牢的状态不同,因为他坐了很多次牢,对坐牢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模式,与他认为的模式不一样,他就要去搞搞事。
他觉得我坐牢象在家里一样,一点坐牢的压力都没有,所以他带开玩笑不开玩笑的就喜欢煽风点火,总喜欢驱泡泡,今天说我这里违规,明天说我那里违规,反正在那里无事找事,只要因此把管事的说动了,来批评我两下时候,或者用个什么方法整我两下子,他就高兴得不行,用他自己话来说,唯一能让他高兴一点的事,就是看到我被人攻击,反正他成天就煽动这个攻击我一下,煽动哪个人攻击我一下,反正以此来取乐。
因为无论他怎么搞,我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,再加上本来大家在里面就难爱,所以当着玩笑在开,打发时间混点玩。
但是,这里面却激发了别外的矛盾,102号子里除那个局级干部是挂角的和一个管事的外,还有一个甩手,他也是福建人,三十来岁,他是因为诈骗罪进来的,也进来快两年的时间了,他在外面主要是搞集资放贷,这一次,是因为他有一笔集资来的钱没有及时付给债主,这样就被别人告了,但是,按照他自己的说法,他是给这个债主打了借条的,根本就不存在诈骗这一说,最多只能算非法集资。
他的律师也一直说,他的案子最多只能是非法集资,所以最长刑期不会超过三年,所以,他一直以为自己不到三年就能出去,可是他一直等了两年的时间了,案子还在拖,他就一直着急睡不着,前段时间是因为号子的氛围好,所以还反应不出来他的反常,等现在人一多了,号子的环境一变,他反常的一面就出来了。
他的甩手是花钱买的,号子里有些书也是他买进来的,然后他家里人经常会让管教给带些东西进来,所以他花的钱不比挂角的少,他对自己只是个甩手,没有当挂角就不满足。
因为他原来没有坐过牢,这次突然坐牢后,发现当挂角的在里面象个皇帝一样似的,号子里所有的权力都在挂角的手上,所有的人都恭维挂角的,所以他也很想坐上这个位置。但是,挂角这个位置又只有一个,这个位置别人已经买了,就没有他的份了,可是他在里面又想习这个味,又要在里面象个领导一样,要里面的人都来听他的,于是,他就从这次进来的人中,自己给他自己找了个水板。前面说了,水板就是服务员,象是挂角的仆人一样,他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仆人,就专门为他服务。
他这样做,挂角的也只能给管教打小报告,可是,管教也不好怎么管他,因为他花钱了,不是太出格的事,管教也只能随着他。这样号子里就出现类似于两个挂角的了。他们的矛盾是越来越深,管事的从表面上是听挂角的,但私下里又与这个甩手好,因为他两边都不能得罪,因为两边都是管教的人,他又是重刑犯,刑期又长,能够与管教说上话的,目前只有这两个人,没有极特殊的情况,管教是不与其它人单独叫出去说什么的,而且管教每次来必然要把挂角和管事以及甩手,一个个单独叫出去了解情况,聊聊天,或者是私里搞下交易,因为号子里抽的烟是靠管教带进来。
尽管看守所明令不允许抽烟,绝对不允许把香烟带进号子里来,而所有的在押人员,除了与管教接触外,根本就不能与外面的人有任何直接接触,能够把香烟带进号子里来的只有管教。用他们的话来说,号子里所有的人都是死人,唯一与外面能通下气的就是管教,所以,管教成了这些人唯一的依靠。
在疫情期间,江岸看守所规定所有的在押人员必须戴口罩,而且必须每天二十小时都得戴口罩,就是睡觉也得把口罩戴好,一旦出现口罩戴松了的,或者是掉下来了的,那就马上就会受到处罚,必须每天戴好口罩成了看守所每天最大最大的事情,每天就是围绕着戴口罩的事没有完没有了的搞。
他们先进来的人说,在没有疫情的时候,号子里管得也非常的严格,不是要求背规范,就是要求东西摆放整齐,不是要求坐姿就是要求卫生,反正总是要把人管得严严的,他们的意思好象是说,不管严了,号子会出事。就是说,管理一松,里面就会打架出乱子,所以就要严管,但是,更主要的是,严管后,这些人为了给自己宽松些的待遇,就得花钱买位置,就是说,只有严管,管教才能捞到钱,大家在里面都很舒服,那谁还愿意花钱买舒服呢?这也就是他们挣钱的一个手段。
现在是疫情了,别的事情也提不到日程了,而在看守所里面的防疫就只是戴好口罩,又没有别的事,所以成天就是口罩,管教也成天就是围绕着口罩,因为这是头等大事,他不敢马虎,一旦出现口罩没有戴好的情况,被视频拍到了,被上级机关发现了,那么这个管教就会受处分,如果这个情况出现多了,那么主管的所长就要受处分了。所以别的事情他们也顾不得了。
值班的人,主要任务就是给睡着的人拉口罩,谁的口罩如果掉下来了,如果值班的没有给帮着戴好,一旦被发现,那么值班的就会被罚班,这种紧张的气氛在号子里一直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。
现在,人一多,原来轻松的环境全没有了,加上里面的矛盾又在逐渐暴发,那么气分也就越来越沉重了。
那个年青的甩手,他要把人都拉到他那边去,都围着他转,象我们这些不围绕着谁转的人,就成了他攻击的对象了。
例如,有一次我与那个本分的福建人一起值班,值班的时候都可以看书,一个人看书,另一个看着口罩就行了,本来一直这样都没有什么。有一天早上,这个甩手就突然就给管事的说,说我们两个人一个值班,一个在那里坐着什么也不管,根本不把值班的事情当回事。
因为管事的就是怕这个甩手或者是挂角的说出什么来,因为他们经常跟管教直接接触,所以只要他们说什么他就会直接行动,别人说什么他一般不管,他们说他就要管了,他马上就把我们俩人拆开,不允许我们两人值一个班了,然后规定不允许那个福建人值班的时候看书了。
再例如,有一次管教的来了,每次都是要喊谢谢管教,谢谢关心,一天天的从早到晚就这样喊,象家常便饭一样,谁也没有把这个当事,喊完就完了,突然,有一次这个甩手跟管事的说我没有喊,说我在偷懒,没有喊谢谢关心,这一下就把管事的给激怒了。原因是什么呢?
因为他正有一件事情非常恼火,就是他们新进来的,有两个人只有一床被子,这么冷的冬天,一床被子是非常冷的,可是号子里,没有任何人说什么,没有任何人管这个事,只有我出头,说谁谁垫多了几床被子,叫他们把多垫的被子抽出来给这两个被子不够的人,我一说,管事的一看,是有多的被子,于是就叫他们把被子给抽出来了。
而有多的被子的正好一个是那个黑社会的,总在跟我半开玩笑的那个人的,再一个就是一个国营企业负责财务的经理,也算是个知识分子,是甘肃人,是以贪污罪还是什么罪进来的,也是进来有二年时间了,是个老犯子。这一下他们老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,别人的被子不够是别人的事,他们认为与我无关,我是个铁板,一分钱没有打进来,还喜欢充当好人,所以,就为这事,他们就有的没的跟管事说我这,说我那,加上,这个甩手,有意说我没有喊谢谢关心,他一下子就火了,就要我把多配的被子给拿走,晚上不允许盖。
什么叫多盖的呢?
就是看守所配给每个人只有两床被子,一床盖的,一床垫的,如果是盖两床就等于是多的,其实被子本来就多得不得了,多得往外扔,因为不断的有人进来,不断有人走,走的人的被子就留下来了,只是因为没有地方放,所以有时人多了,天气太冷了就显得被子不够,但是他们要整人的时候,就用这一条来整人。
所以,那天晚上,我帮别人一人要了两床被子,自己却只盖一床被子,给冻了一个晚上。
第二天为这事,我就找挂角,叫他解决,他又帮我把被子要回来了,可是。这样一来,矛盾就极化了。
未完待读
2023年12月10日